父亲是与共和国同庚,今年六十又五啦。自一九九六年起,每年农历八月三十日(月小是二十九),我和媳妇从未因这因那缺席,与父亲相聚庆生。我惊叹多少年来,父亲的想儿、想女、想孙的情愫与日俱增。
但在父亲的词典里,“落叶归根”,“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”的哀叹是没有的,至少是少之又少。父亲还有曹操“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;烈士暮年,壮心不已”的战天雄风;也还有毛泽东“一万年太久,只争朝夕”的拼搏精神。家里还有五六亩土地,父母亲辛勤耕耘了整整三十三年啦。包谷和洋芋、蚕豆和大豆、辣椒和茄子、烤烟和林果,这些土地里长出来的奇迹,更是父母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无限坚韧。这些年,父母还在田地里佝腰驼背。二老不缺的永远还是执著,还是盼儿念女的幸福守望。
父亲脸变得颧骨高突,如风烛残逝:皮肤不仅苍老,脸似乎只如一张饱经风霜的秋叶;头发白啦,银丝与日俱添;那手掌如家中铁板锄,被时间磨砺得卷口,甚或很难伸平;那手指似挖畜圈里猪、牛、马的粪草的耙子,有力却不知锈了多少;手上的老茧和皱皮真像松树皮了。每每看到这些,我们的心总是煎熬着。生活的担子,压在二老身上。拉扯六个子女,砌房盖屋,东奔西走,含辛茹苦。
每每回家,父亲夸这夸那,喜上眉梢,笑盈满面。“苦”字写满他蜡黄的脸庞,这,我们且不知?
月光之下,父亲担儿忧女。他的思念是圆的,他的守望是儿孙平安,他的眼神是常回家看看,他的憧憬是万事如意。
一行行雁阵,一声声歌谣。一串串乡音,一个个希冀,多少年留存不变。父亲啊,岁月在日出日落中灿烂消释,光阴在共和国华彩生日中烨烨生辉,情愫在儿孙成长的足迹后串串相粘。
八十七岁的爷爷三年前去了,父亲的感情注满了人生行囊。儿孙在外谋生和求学,他还在关注着啊。
父亲啊,时间都去哪儿了?在你的手上的老茧和皱皮中包藏,在你的乡音、歌谣、希冀中潜蓄,在你的幸福守望中储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