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
遥远的人家，或许不远

蓝天上，辨不清炊烟和云朵

面不朝大海，门前的小河开花时

流淌蛙鸣。与林间小鸟合奏

背后是一座山，是果园的国度

品种繁多，果实成熟在不同时节

五颜六色，总把田园生活挂在树梢

2

一家人的村庄，村口站着一条狗

仿佛一位安检的警察

常年把手，没有安装防盗门的村庄

狗带着客人进村，用舔舌头

摇尾巴来敬礼。活蹦乱跳

像小孩，打扫客人内心堆积的烦闷

3

母亲在东方种瓜种豆，弟弟西头喂鸡放羊

妹妹南面养花，父亲的西边盛产田园诗行

瓜果突然探出头来，仿佛姑娘的脸

红得那么甜，那么成熟

此刻，一阵风拂来

花的香，远比法国香水要浓

擦在妹妹的肌肤上

4

田间，太阳从水里升起

月亮从水里升起

每一颗星星都如农活一样安排有序

指挥者是我的父亲

他像一位伟人，在高高的田埂上

举行庄严隆重的阅兵式

5

火炉旁添柴的是我母亲

她把干柴添进生活，噼里啪啦的声音

在驱赶寒冷，火苗的后浪

马不停蹄地推着前浪

母亲信佛，总跪在神龛面前焚香

面对另一种炊烟，母亲的佛语

在祝福他乡的儿子，平平安安

与女朋友和睦相处，把生米煮成熟饭

每一次，她脸上总散去乌云

6

母亲似乎是用柴米油盐做的

她的命，都有这股味儿

常年笼罩在这巴掌大的地方

她手上的老茧，如一副手套

老戴在手上。跟她总是冤魂不散

仿佛农活的化身

是生活颁发给母亲的身份证

7

白云生处

简直就是一副遗失的山水画

画家就是我的父母

落款的是蜜蜂和彩蝶

画的时候，父亲玩不来房地产

房子很土。人字形，像父亲一样老实巴交

从没装修，屋檐下是一窝燕子

室内有两头肥猪，一头黄牛

煤炉旁的几件家具，是母亲多年前的嫁妆

画里没有来来往往的人流

水流也不急，跟父亲的性子一样

水里的鱼群，在白云的倒影里

阅读天空的飞鸟

8

遥远的人家，或许不远

在河流的源头，离城市不近

离农村很远，也不在城乡结合部

父母一辈子，就居住在那里

夜幕下，那里像一颗星星

眨着眼睛，凝视着尘世的宁静

那儿也许是一块墓碑

碑文是父母一生的脚印

墓志铭，是我含着的一颗泪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