①羊皮卷上的西藏

穿过云南的香格里拉
我只要一抬脚，就踩到了
羊皮卷上的西藏——

踩到了，一盏酥油灯孤独的影子
踩到了，一只鹰落魄的魂
踩到了，一粒低语的星光

在去拉萨的路上，我
路过风尖，路过尘世
路过，千山暮色
路过，一匹马拖瘦的秋天

路过天堂。我两手空空——
只觉得，烟寒
只觉得，露重

②拉萨河畔的黄昏

夕阳下的经幡
舞动着拉萨河畔的黄昏
或一朵格桑花遥远的一生

苍凉的静美里
谁穿过岚烟，听禅
谁穿过星光，饮露
谁穿过尘世，看见一堆
等待超度的白骨

经卷上的流水，淌过拉萨
像神的梵音
剔除。我内心的微尘和暗疾

③与一株格桑花对视

在去藏北的路上
我与一株格桑花对视
卑微的灵魂，被时光挤扁——

它们。正对着月光沐浴更衣
我好奇地，掀开了那道暮色的窗帘
它们惊恐地叫着，叫着
用佛语盖住了它们的处子之身

这个女孩。她怎能视若无睹呢
让风狠狠地煽了我一耳光
然后暗自骂道：“你这个
云南烂私娃子，做人太不厚道了——”

偷窥不成，我只有和那只鹰上路了
准备去几十里以外的纳木错

④两匹相向而行的马

在藏北。我看见
两匹相向而行的马
一匹向东，一匹向西——

它们。是两匹疯了的马
引颈嘶鸣，跑得比风还要快

这么多年过去了。它们还
是否卑微地活在
从上帝租借来的命运里——

还是，就在我看见它们的当年
单纯地死去——

⑤在藏北，我试图靠近一棵青稞

在藏北。一棵青稞
试图，给我打开一壶蓝天
试图，给给拎来一壶碧水

它说。它正对着阳光做深呼吸
只想一心念佛，尽管生与死
只有一纸之隔——

它说。这一次也原谅了我
这么粗鲁地靠近它
但不能，安置我放荡不羁的灵魂

在藏北。那一棵随风摇曳的青稞
只是一首我没有朗诵完的诗——

⑥谁在冷月葬花，卧听梵音……

请再低一些
低于，一把藏刀上的锋芒
低于，一把藏刀上的那一粒铁

低诵的经幡，梵音缭绕
纸上的天堂，弹指成伤
偈曰：“一切有为法，如梦幻泡影
如露亦如电……”

此刻。我草为邻
头顶那一寸佛光，看
万物是怎样的消隐与轮回——

谁在冷月葬花，卧听梵音……